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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2/17 21:06:00

李庄新区资料图片

□曾鸣

楔子

“渡过黄河雾气腾腾,贯台好似北京,大王爷庙前像龙亭,码头犹如校场点兵……”

一曲流传久远的童谣,将黄河岸边的贯台村与大城市比肩,足见这个小村庄的繁华过往。过去,贯台村是一个渡口,在附近一带声名显赫。曾经一度辉煌,如今陷入落寞。

沿着村里的小路向南边走个百十米,浅浅的黄河水就漫上了脚踝。

微风吹起阵阵涟漪,如今,眼前的这条河,平静地拂过岸边的碎石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在封丘县李庄镇,连同贯台村在内,有18个位于黄河大堤以南的老村庄,是典型的黄河滩区村落。自年起,它们陆续告别这里,迁入大堤北侧。

而那些古老的村落或即将复垦,或仅余残垣断壁,以一种沉默的姿态屹立原地,诉说着一段将被历史尘封的记忆。

李庄的新故事,就从这片回忆说起。

第一章

人与河的纠缠

《尔雅·释水》有云:“江、河、淮、济,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者也。”“渎”,因为其汪洋恣肆而受人敬畏,因为其独流入海而受人尊重。“四渎”之一的河,即为黄河。

“几”字形的黄河,最后一个拐弯处是李庄镇。李庄镇22个行政村有18个共四万多人口在黄河滩区里生活。

逐水而居,利害相连。对于李庄镇来说,更多的是宿命般的无奈。

李庄境内的黄河大堤上,矗立着一座“铜瓦厢纪念碑”。据记载,铜瓦厢初名铜牙城,为古代武将驻军的城池。它既是相当繁华的黄河渡口和集镇,又是险工地段。决口前,黄色的琉璃瓦,贴护着长长的一段堤坝,远望如铜墙铁壁金光闪闪,故得俗名“铜瓦厢”。

黄河悠悠西来,到这里慢转东南。此地东北地形低洼,加之以下河道淤积严重,史上曾多次由此决溢,是典型的豆腐腰河段。

公元年8月1日,在几日的风卷狂澜、浪拍危堤之后,这段堤防突然溃决,一河狂涛由决口倾泻而出。至8月中旬,堤坝溃垮已扩大到一百七八十丈宽,河南兰仪、祥符等地一片汪洋。黄河水由东南流向西北,复转东北。这次洪水,让三万多平方公里沦为泽国,万灾民流离失所。

生死由命,是滩区人的生存哲学。

《贯台集村志》记述,当时,铜瓦厢险工地段附近的梁家寨、张家寨等30多个村庄被淹,群众流离失所,到处逃难。贯台村当时就接收大量难民,现今村民有五分之二都属于难民后代。还有一部分难民开始野外生活,形成聚集点。南边的一个叫前新庄,北边的一个叫后新庄。后来,前新庄、后新庄就成了今天的前辛庄和辛庄。两个辛庄的历史,是一部含泪的辛酸史。

如今,我们驱车走黄河大堤由西往东,到李庄镇的后辛庄,会突然发现大堤戛然而止。大堤的断头处,矗立一块高大石碑,上书:铜瓦厢决口处。

站在大堤断头处,抬眼望东,铜瓦厢静静地躺在地下。目光尽头,是一座灰色的黄河浮桥,那里就是兰考县的东坝头乡。那是年毛主席视察黄河的地方。毛主席徒步登上大堤,站在黄河大拐弯处,说:“把黄河的事情办好。”

滩区的土地严重沙漠盐碱化,最怕大风天。遇到春季大风,吃饭时在门口靠一会,吃完饭在碗里一刮,手指头肚上全是泥。早上起床,被子都掀不动,上面盖了厚厚一层全是沙土。

汛期更是难以忍受。奔涌的黄河水不但肆意蚕食滩地,连村庄有时也会被洪水吞噬。李庄的老人至今仍然没有忘却那段灰色回忆——年,临黄河而建的李庄镇姚庄大队部整个坍入黄河之中。

人类文明最初都诞生于大江大河附近,河流与人类命运缠绕交错,或喜或悲,奏出一曲永恒的交响。

对黄河水的恐惧,伴随了张振芬的整个童年和青年时期。

张振芬是贯台村人。推开家门,向南走米就到了黄河边。在这里,绵延的村落匍匐在黄河这条巨兽脚下,人们似乎总能嗅到它温热的鼻息,听到它强劲跳动的心脏。

晚上睡觉,枕着哗啦啦的黄河水,张振芬心里从来没有安静过。

回忆起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水,张振芬的眉头紧锁。

那是一个天刚刚擦黑的傍晚,咆哮的黄河掀起了冲天浊浪,狠狠地撞击着一线堤岸。此时,张振芬的母亲正在她的家里串门。老母亲难得来家里一回,张振芬准备煮点面给母亲吃。

咕嘟、咕嘟,屋里火炉上的面汤水缓缓翻滚,屋外黄河的怒吼声也越来越大。

“娘,先喝碗面汤吧……”张振芬盛了一碗汤递给母亲,就在这时,村庄的夜空,突然爆发出“漫滩了!漫滩了”的惊叫声。

“闺女呀,还喝啥汤啊,赶紧收拾点家当,往大堤上避避吧!”

张振芬和丈夫王保江顾不得想太多,抓了几件衣服和薄被子,在布袋里装了几个馒头,推着自家的平板车,带着年迈的母亲,匆匆地往高处的黄河大堤跑去。

来到黄河大堤上,已经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惊恐的议论声,夹杂着孩子们的哭闹,陷入一片恐慌。

一场洪水就是一场浩劫。张振芬家多年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全部毁于一旦。“过了两天一夜,回来之后,满院子的泥汤,锅碗瓢盆都顺着河水流走了,值钱的家当全泡在水里,毁得不成样子。”说起这些,张振芬的眼圈红了。

洪水过后,百里滩区,一片汪洋,所到之处,满目荒凉:倒塌的房屋、冲毁的街道和仍被洪水淹没的土地,翻滚的水面上,漂浮起了扑腾的鸡鸭、带根的玉米棵儿和成片的麦秸……

为加快滩区脱贫致富的步伐,年大洪水之后,国家投资1亿多元,对河南滩区进行了灌溉、排涝等水利工程建设,富裕起来的滩区人民也自觉地把多余的资金用来修建各种基础设施。

10多年后,滩区道路得到了规划,土地得到平整,通信、电力设施基本得到了完善。滩区人民的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不少农户正准备大干一番奔小康。

不料,一场大水,将滩区人民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住在滩区,就是被淹的命!”这是老一辈李庄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谁知道哪天醒来房子就被冲跑了?他们对生活看不到希望。

一方水土难养一方人,搬出穷窝是最现实的选择。

第二章

搬迁的事谁说了算

谁也说不清,最早是啥时候有了搬迁的消息。村里的老人也语焉不详,“那可有些年头了吧……”

年,一个夏日的午后,村口的老槐树下,许多头发花白的老人围坐在一起,又忆起了这岁岁年年的家常。他们说,好多年了,都说搬,可谁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哎,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赶得上。

年,党中央国务院批复河南省启动“三山一滩”重大扶贫开发战略,“一滩”就是黄河滩区,李庄镇是封丘县试点乡镇中人口最多的。

一开始,从镇干部到村干部再到群众,都认为“不好搬”。

年2月13日,陈明走马上任李庄镇党委书记。

对老百姓有利的滩区迁建为啥进行不下去?这是包括陈明在内的许多人都不理解的事。反复调研后,陈明慢慢咂摸出了迁建难题的“症结”:没有公开、公平、公正,老百姓对你不信任,啥工作也难推进。

陈明“调转枪口”,不说迁建,先说低保。恰好当时赶上新的一年低保评定,镇党委决定,以小队为单位,召开群众会,谁申请低保,谁上台演讲,群众评议,最后村干部和工作队审定。

取得百姓信任是第一步,下一步破解迁建难题。对于滩区群众而言,除了命值钱,就是房值钱。李庄镇迁建工作,不仅包括盖房修屋建小区,还要拆旧屋复耕土地。建小区,先征地;要搬迁,先说服百姓。

俄湾村村民吴贵海有些文化,性格耿直,是村里公认的“能人”,一开始,他坚持认为,“搬迁的事情弄不成”。

村里还有不少像吴贵海一样想法的村民。故土难离,穷家难舍,哪有那么容易说搬就搬的?镇干部就走门串院,挨家挨户地做工作。群众一开始不理解,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儿。

吴贵海清楚地记得,一天,一个负责做宣传迁建的胖胖的小年轻,夜里10点多了,还拿着个登记本,灰头土脸地徘徊在他家门口,怯怯地不敢进屋。吴贵海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一份心疼。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凭啥让人家在我这受气呢。”吴贵海一面暗暗地想着,一面招呼着小年轻,“娃儿,你饿不饿,先别说其他的了,进屋吃碗面条吧!”

在一次会议上,陈明说:“老百姓说搬迁是‘麻绳提豆腐——提不起来’,我就不信邪,非得把豆腐提起来。”

话虽这样说,但是怎样让老百姓主动搬迁呢?陈明和其他镇干部一边加紧新区的建设,一边上下酝酿、讨论、修改,推出了“联户代表制度”这个创新举措:

每户推出一名当家人做户代表,每十名户代表实名选举一名“十联户”代表,每十名“十联户”代表实名选举一名“百联户”代表,由“十联户”代表和“百联户”代表共同实名选举产生迁建理事会,村支书兼任理事长,迁建理事会在村“两委”领导下开展工作。这样,一个信息畅通的迁建组织架构,贯穿于整个迁建过程。

为了把有搬迁意愿的百姓固定下来,陈明将迁建资金构成中的群众自筹款,巧妙设计成了保证金制度:每选一套房到银行缴纳元,越先缴序号越小;签订搬迁拆旧协议也有一个序号,越先签序号越小。这两个序号相加,序号越小,挑房就越靠前。

年6月25日,是第一批试点项目搬迁村张庄、姚庄、薛郭庄、贯台、南曹缴纳保证金的日子。

陈明和所有的迁建干部都很紧张,群众到底会不会来缴保证金?虽然他们经过了近半年的工作,但仍免不了担心。

年6月24日,刚过中午,开始有群众三三两两在信用社门口排队,慢慢地队伍向外延长,到了晚上已经有多人排起了多米的队伍。

三天的时间,第一批搬迁试点的五个村庄,除去五保户和在外地没有赶过来的,缴纳率几乎百分之百。

吴贵海刚开始还想先观望,可是看到队伍越排越长有点心动,最后被老伴儿撵着缴了保证金,户村民他排在了号。

终于排到吴贵海,他把保证金往桌上一拍:“不折腾了!搬迁的事还是得听陈明的!”陈明笑笑说:“老吴啊,搬迁的事,我说了也不算,你们满意才算。”

70多岁的王国贤是迁建理事会成员,负责工地进料把关。因为他坚持原则,堵住了一些不合格原材料进场,得罪了一些人,曾有人放言“要弄他的事”。陈明闻讯后,给王国贤打“老王,你大胆地干,党委政府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万事开头难,就这样,李庄的迁建工作虽历经一些波折,但毕竟开始一步步推进了。

后来,回忆起迁建时的种种,吴贵海作了一首诗:

小会研究,大会动员走村串户,征求意见苦口婆心,轻语和颜利弊好坏,分析长短一遍两遍,不厌其烦不畏酷暑,不怕严寒风雨无阻,忘却冷暖不顾回家,常忘饭点跑伤双腿,磨破舌尖顶着热嘲,迎着冷脸

开会开到凌晨早饭吃到十点运动皮鞋多穿了四五双坐车轮胎快损了两三年

征求意见,集体决策,绝不蛮干

李庄镇滩区迁建创造了一系列奇迹:搬迁户对新区住房满意度最高,拆旧复耕顺利推进,迁建过程中“无一户强拆、无一人上访”,为全省黄河滩区居民迁建创造出了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然而,陈明有多累,李庄镇干部群众都知道。刚来李庄的时候,陈明是大背头,满头乌发,红光满面。仅仅两年的时间,乌发变华发,面容变憔悴。为了让白发看上去少些,他干脆剃成了平头。

第三章

村里来了企业家

搬出来只是第一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最终目的。

实施黄河滩区居民搬迁政策以来,封丘县李庄镇有4万多人要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成为新区居民。

“家里拾掇得再漂亮,老百姓兜里没钱还是不行。”这是陈明经常嘴边念叨的一句话。

咋办?得想办法让搬迁出来的老百姓有活干、有钱挣啊。陈明带着镇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必须完成“搬得出、稳得住、能发展、可致富”的目标。

李庄新区建成后,划出四分之一为工业园区,以优惠政策在全国开展招商引资,吸引产业落户新区,安置失地农民和贫困家庭成员就业。

筑巢引得凤凰来。年3月,在陈明和镇干部的共同努力下,新乡市新星制衣厂成为落户新区的第一批企业。

公司董事长张桂梅年近六十,从小也是在黄河滩区长大,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封丘乡音。陈明和镇干部都热切盼望她能回乡,为家乡甩掉贫穷落后的帽子出点儿力。

“前三年免费提供厂房,政府帮助招工。就这两大项,足够有吸引力了。”说起镇里的优惠政策,张桂梅连连竖起大拇指。

为让那些熟悉锄头镰刀的双手掌握缝纫技术,公司对新招入厂的员工开展细致的培训。培训期间,中午管饭,每人每天发津贴30元。培训结束,经考核合格后,根据个人特长安排工作岗位。

厂子落户李庄新区的第一年,因为培训期间给工人正常开工资,张桂梅不但没挣到钱,还赔了20多万元。一天,陈明在路上碰到张桂梅,关心地问她:“张大姐,咋样啊,今年赚了多少钱?”

“哈哈,赚钱了,二三十万吧。”张桂梅笑笑说。她心里想,政府花了那么大心思帮助她,给了那么多优惠政策,一时的困难没必要还说出去。她不想让陈书记有愧疚感。

张桂梅心里明白,自己做的是技术密集型中小企业,来第一年就得做好赔钱的心理准备。等到乡亲们都成了熟练工,生产效率提上去了,再加上镇上的好政策,厂子的发展会越来越好。

就这样,张桂梅咬着牙硬撑了下来。

滩区群众的贫困有自然条件所致,也有一个观念问题。有的人在公司干几天,以难学为由不干了。有的人嫌一天挣元少了,宁可在家闲着也不愿多干一天。

一名刚入职不久的员工,打扫卫生时不愿意打扫厕所,嫌脏。张桂梅就在她面前示范擦洗马桶,清理卫生纸。张桂梅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不怕脏、不怕苦的敬业精神,慢慢影响和改变着周围的人。

公司员工大部分来自附近几个乡镇,且都是贫困家庭。公司根据实际情况,实行人性化管理,以激励和奖励为主,一般不进行处罚。比如,个人收入与工作效益挂钩,多劳多得。每天保底工资是80元,晚上加班是元,除了保底工资,还有计件工资,全月做到28天不请假,可以得到全勤奖。对于被各村评定为贫困户的员工,在原有工资的基础上,每月多发元。年底评选出的优秀员工,每人发放一份价值多元的奖品。

张桂梅生长在农村,对贫困有切身体验。她说,我不求过多利润,能为黄河滩区搬迁群众做点儿实事,是最幸福的事情。

去年春节,公司拿出几万元,为贫困户员工每人发放0元慰问金,为全镇的敬老院、幼儿园、五保户和贫困户共免费发放服装多套,免费赠送每个贫困家庭学生一套学生装。

新星制衣厂女工陈密兰的家原来在黄河大堤内,年启动搬迁以来,陈密兰家所在的村有幸成为第一批搬迁村。

如今,陈密兰住在新区内的临河小区,与上班的新星制衣厂一路之隔,上班步行用不了10分钟就能进入车间。

“搬迁前我老公外出打工,我在家种地看孩子,别的啥也干不了。”说起搬迁前后的变化,陈密兰一脸的满足,“以前是一个人挣钱四口人花,根本存不住钱,现在两个人挣钱,收入比原来多了一倍!”

车间内,多名工人和陈密兰一样,从农民成为产业工人,滩区群众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桂梅说,目前,二期生产车间设备已全部安装到位,能够再为搬迁群众提供个工作岗位。

与新星制衣厂一路之隔的河南亿德隆电子商务中心,楼上的客服中心接收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订单,楼下十余名工人正在分装包裹,这里就是李庄镇打造的电商创业基地。

30岁的李焕玲来这里上班两年多,如今她是一名发货人员。见到李焕玲时,她正在熟练地和客户沟通。

亿德隆董事长朱荣秀说,年,公司把电子商务中心搬到了李庄新区,通过对搬迁群众免费进行电商培训,带领滩区搬迁群众走上创业之路。

在新区,李庄镇政府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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